抗聯軍中有中醫

抗聯是東北抗日聯軍的簡稱。1931年9月18日,日本發動了「九一八事變」,東三省淪陷。部分東北軍部隊組織東北義勇軍開展抗戰。1933年,在中共領導下,東北地區建立抗日人民政府和人民革命軍,1934年東北人民革命軍第1軍獨立師聯合17支抗日義勇軍隊伍代表通過《東北抗日聯合軍宣言》,成立了東北抗日聯合軍總指揮部。1936年2月20日,東北反日聯合軍隊軍政聯席會議發表了《東北抗日聯軍統一軍隊建制宣言》,各派抗日武裝的番號統一為東北抗日聯軍,共組建了11個軍,堅持抗戰。

在日本侵華的後方堅持抗戰,抗聯面臨的困難是極大的,醫護人員和醫藥物資都極為短缺。在這時候,東北各地的中醫成為抗聯戰士們的救護者,成為抗日的參與者。抗聯部隊中,軍設有軍醫處,師有衛生隊,團有醫官,連有衛生員。據記載:「醫務人員都是醫藥合一,既管醫又管藥,有中醫有西醫,也有中西合醫。」(《後勤工作--回憶史料(1)》)中醫在抗聯中發揮著積極作用,故事俯拾即是,略舉數則。

周保中雞皮療傷

抗日名將周保中1932年5月起任中國國民救國軍總參議,後任東北抗日聯軍第五軍軍長,對日軍作戰屢立戰功,指揮過兩克安圖、三打寧安等戰鬥。在1932年二打寧安時,周保中小腿中彈,仍堅持指揮戰鬥直到取得勝利。但子彈卡在腿骨中,當時沒有醫療條件,也沒有藥品和器械,人們考慮送他去省城大醫院取彈,周保中不同意,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,硬是讓衛生員用刺刀割開皮肉,用鑷子將子彈拔出來。人稱「刮骨取彈真英雄,勝過昔日關雲長」。

1933年,周保中帶一支小部隊遇襲,腹部中彈,腸子流了出來。打退敵人後,「跟隨他的胡仁同志,審視傷情,幸而腸子未打穿。就宰了一隻老母雞,拔下雞毛,剝掉雞皮,又把周保中同志的傷口洗淨,刮掉爛肉,敷上雞皮,用布帶纏好。事後周保中同志的傷口竟然未發炎,在轉移到一個安全地方後,休息了十幾天,他的傷口居然奇跡般地癒合了」(關山復《倜儻豪放,達理通情——懷念周保中同志》)。這種用雞皮作生物敷料療傷的方法,在清·趙濂《傷科大成》中有記載:「傷破肚皮,而腸脫出者,醫者先剪去指甲,免碰其腸,將溫水和麻油,浴暖外出之腸,輕輕揉進。……以油線淺淺縫其口,太深則傷內肉。封金瘡藥,貼活雞皮,加布紮好,服通腸活血湯。」

後來周保中任軍長的抗聯第五軍,較為注重醫療衛生。據回憶,有的部隊開始不太注意衛生,有的戰士提出不打走日本不洗臉,由於在山裡環境惡劣,手臉又髒又黑,發生凍手凍臉的很多,鬧腸胃病的人很多。第五軍在四道河子和五道河子設有兩所醫院,「藥品都是購買來的,有時有繳獲敵人的。在一般情況下,用中醫比較多。他們都是自願參加抗日的,帶來了很多秘方。他們自己採來中草藥,也有少量是買來的,製成膏藥、藥粉等,給傷病員連服帶用」。中醫藥和民間療法在戰爭中大顯奇功,「如用干茄秧和艾蒿熬水洗凍瘡,辦法很靈,洗一次,敷1個多月的時間,手、腳、臉上的凍瘡就全好了」(《後勤工作——回憶史料(1)》)。

何子敬南下請願

何子敬,1900年生於三姓(即依蘭),年輕時跟從接骨先生「快馬楊五」楊勇學習接骨,得其傾囊相授。1925年到佳木斯行醫,又學習了西醫知識,對骨傷治療方法進行革新,如用酒精代替白酒消毒,用金屬手術刀、煎、鑷等取代傳統竹鑷和土造刀,用人工縫合術取代自然癒合等。1938年還去大連學習X光技術。在治療上則保持中醫特色,如堅持用中藥配方,創製秫稈代簾子固定而不用石膏等。

「九一八」後,何子敬支持抗日,為依蘭部隊捐贈大洋500元,步槍3支。後來,他受佳木斯各界推選,南下到南京向國民政府請願,要求政府抗日。他以遊方郎中的身份,穿過日本封鎖線,一路跋涉始到達南京,不過僅獲得政府一個小職員接見。何子敬懇切陳辭,接見者安撫說:「回去好好工作,就是積極抗日。」何子敬只好一路行醫,再回到佳木斯。當然回去後他不只是「好好工作」這麼簡單,一方面,他堅拒敵偽政權讓他擔任「百家長」、協和會分會長的邀請,另一方面則為抗日軍民暗中療傷。中共佳木斯地下組織與何子敬取得聯繫,經常將抗聯傷員送來,何子敬不但積極醫治,而且想方設法掩護,避免被外人看出是戰傷。對於來不了的傷員,則托人送藥前去。

一次,舊東北軍降將、偽滿軍政部大臣於琛澂摔傷斷腿,專門派人來佳木斯請何子敬到新京(即長春)診治,何子敬藉故拒絕,只寄了幾服藥以應付。

解放後,何子敬擔任了佳木斯中西醫院的骨科主任,在骨科上做出不少貢獻。(《記骨傷科老中醫何子敬先生》)

中醫烈士姚明久

姚明久,1911年生於吉林省雙城府(今黑龍江省雙城市)鄉村,父親是郎中。他自幼受父親的影響,掌握一些醫術,也練習過武術。1931年,姚明久參加了馬占山的東北屯墾軍,在是年的「江橋抗戰」中頑強抗擊日軍進攻。戰鬥間隙,他利用自己所學的醫術,為負傷的戰士處置傷口,懸壺煎藥。在再次阻擊日軍的進攻時,姚明久不幸胸部中數彈,其中有一顆子彈穿透肺部。由於藥品稀缺,姚明久在手術時,拒絕醫生打麻藥,叮囑醫生把麻藥留給其他傷員,強忍劇痛,硬是沒麻醉就讓醫生從胸腔裡把子彈取了出來。

江橋阻擊戰結束後,馬占山部隊撤離了齊齊哈爾,姚明久因傷勢嚴重,於是回到了老家肇東縣金山堡屯。1938年,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路軍和北滿省委派與姚明久取得聯繫,姚明久受命在金山堡開展地下工作,成立了北滿抗日救國總會金山分會,而行醫成為其掩護職業。姚明久的兒子回憶:「我爺爺說,你這樣回來搞地下活動,一天兩天行啊,咱家總來人,日子長了也不行。父親說,不要緊,我是半拉先生,可開個藥鋪。我姥爺是個先生,父親從他那取來不少藥書,看完藥書之後,又跟我姥爺學會了切脈,並到縣裡考上了中醫,回來就開個藥鋪,爺爺拉藥匣子。父親當先生的目的就是掩護抗日活動。」(姚恩普《回憶我的父親姚明久》)

姚明久因工作出色,被抗聯三路軍總指揮李兆麟將軍任命為三肇抗日救國總會會長。1941年,由於叛徒告密,姚明久被捕,不久遇害,年僅29歲余。為緬懷這位烈士,抗戰勝利後,人們把他原來生活過的金山堡屯改為「明久村」,現在仍叫明久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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