舌診與脈診發展的時間差別

舌診與脈診雖然最早都見於《內經》但從內容和重視的程度來看,舌診遠遠比不上脈診。

《內經》有關脈診的內容非常豐富,無論是對診脈的方法、脈名、正常脈、病脈以及死脈的認識,都達到了一定的水平。如診脈方法有「三部九候法」、「人迎脈口診法」、「尺寸診法」、「寸口診法」等等。對正常人的脈象,《素問·平人氣象論篇》說:「人一呼脈再動,一吸脈亦再動,呼吸定息脈五動,閏以太息,命日平人。」《素問·三部九候論篇》說:「察九候,獨小者病,獨大者病,獨疾者病,獨遲者病,獨熱者病,獨寒者病,獨陷下者病。」說明正常人的脈象應該是一呼一吸五至,脈象應該不大不小、不遲不數,不浮不沉,即從容和緩,所謂有胃氣的脈,否貝則即是病脈。對病脈,《內經》提出浮、沉、大、小、滑、澀等數十種脈名。對死脈,即真髒脈的表現亦具體指出其形象,如《素問·玉機真藏論篇》說:「真肝脈至,中外急,如循刀刃,責責然,如按琴瑟弦,真心脈至,堅而搏,如循薏苡子纍纍然。真肺脈至,大而虛,如以毛羽中人膚。真腎脈至,搏而絕,如指彈石辟辟然。真脾脈至,弱而乍數乍疏。」都是失於和緩,無胃氣的脈象,故皆主死,對於反常之怪脈,《素問·大奇論篇》提出有浮合、火薪然、散葉、省客、丸泥、橫格、弦縷、交漆、湧泉、頹土、懸雍、偃刀、如丸,如華等,這些脈象有的包括在後世的七怪、十怪脈中,有的已無法考證,但無疑都是反常的脈象。《難經》確定了獨取寸口的診法,這種診法簡便易行,為以後最通行的診法。張仲景以「寸口診法」為主,他把脈象分為陰陽兩大類,如《傷寒論·辨脈法》說:「問日,脈有陰陽者,何謂也?答日,凡脈大、浮、數、動、滑,此名陽也;脈沉、澀、弱、弦、微,此名陰也;凡陰病見陽脈者生,陽病見陰脈者死。」他在《傷寒論》和《金匱要略》兩書中,各篇首都貫以「辨某某病脈證並治」可見張仲景將脈診做為診斷疾病主要的、不可缺少的手段,說明在那個時代,就非常重視脈診的意義了,也是診斷疾病不可缺少的方法。

重視脈診還可以從另一方而得到證明,如《淮南子·泰族訓篇》說:「所以貴扁鵲者(這裡扁鵲凡指所有醫生),非貴其隨病而調藥,貴其摩息脈血知疾之所從生也。」東漢《王符潛夫論·述赦篇》也說:「凡治病者,必先知脈之虛實,氣之所結,然後為之方,故疾可愈,而壽可長也。」張仲景曾嚴厲批評那些不精心診脈的人,說他們不可能「視死別生」,只不過是」窺管而已」。在張仲景以前,將脈診做為主要的診斷疾病的手段已非常明確。而此時的舌診在以上各各方面都是與脈診無法相比的。《內經》有關舌診的內容,只提到心病舌卷,熱病舌干,舌爛,表證傳裡舌黃等等,雖然注意到了有些疾病可以引起舌的變化,或者說是將其作為某些疾病出現的症狀,尚未就對診舌的方法、舌名以及正常舌象、病舌等提出象脈診那樣的理論根據。《難經》有關的舌診內容也不多,只提到厥陰氣絕,可引起舌卷。張仲景雖然首先將舌與苔分開,對舌診有很大的貢獻,並亦有時將舌的變化作為辨證的條件之一,但與他對脈學的重視程度,及臨床實踐之應用相比較,舌診是極其次要的。

總之,舌診與脈診雖然都導源於《內經》,以後《難經》、《傷寒》、《金匱要略》等都有所補充,但是無論是理論方面,還是對臨床診斷的意義上,以及對疾病的預後判斷,舌診終究處於很次要的位置,而脈診的重要性及其重視程度是無容置疑的,在診斷上尚看不出明顯的結合關係。

張仲景之後,舌診的發展仍然是緩慢的,而脈學卻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。首先是《脈經》的出現,將脈學推向了空前的水平,大大地提高了脈學在診斷上的地位。《脈經》的作者王叔和是西晉人,曾做過太醫令,具有深博的醫學理論知識和豐富的臨床經驗,他將古代的脈象名稱進行考證刪節,整理成二十四種脈象,並具體說明了每一種脈象的形象,便脈象有了統一的標準,同時解決了「寸日診法」的寸關尺的部位問題,以及兩手六部所主臟腑問題,對脈象進行了分類,並對診脈的時間和不同的人與脈的關係都進行了客觀的論述。《脈經》對於脈學的發展做出了劃時代的貢獻,在脈學系統化、規範化上邁進了一大步。但《脈經》的缺點是文義深奧,不利於廣泛傳播,因此到宋代出觀了假借王叔和之名的《脈訣》的出現,《脈訣》的特點是詩歌性質的文體,容易詠讀,通俗易懂,為初學之人所願意接受,因此流傳甚廣。但其中謬誤之處很多,所以它一出現,即遭到廣大醫家的反對,元代戴啟宗著《脈訣刊誤》對《脈訣》逐條加以批駁。

《脈訣》是脈學著作中的謬種,但是因為它通俗易懂,又為初學習的人願意接受,因此沒有一個同樣通俗易懂的、正確的脈學著作代替它,想要阻止《脈訣》的流傳是不可能的。在此期間雖然還有唐代杜光庭的《玉函經》、宋代崔嘉彥的《四言脈訣》、劉元賓的《脈訣機要》、施發的《察病借南》、元代滑壽的《診家樞要》等脈學著作,但是這些脈學著作不是文義深奧,就是內容不夠全面,因此都不能取代《脈訣》。

明代李時珍的《瀕湖脈學》的出現,將脈學的成就又一次推向高潮。《瀕湖脈學》不但廣收,各家脈學之長,並解決了一般人讀《脈經》的困難,從實際起到批判偽著王叔和《脈訣》的作用。《瀕湖脈學》簡明易懂,言淺義深,因此刊行以宋,大行於世,受到醫學界的廣泛歡迎,將它作為學習醫學的必讀之書。

舌脈雖然也有所發展,但仍散在於各論之中,如《脈經》、《中藏經》有關舌脈的內容,基本是沿襲《內經》而來。隋唐時期巢元方等撰的《諸病謬候論》有關舌脈的內容,較前有所增加,但尚未形成系統的理論。元代才出觀第一部舌診專著,即《敖氏傷寒金鏡錄》,此書對於舌診學來說,雖然亦具有劃時代的意義,但無論是其理論性、系統性、以及規範化方面都與《脈經》無法比擬。但它作為診斷的方法被確定下來,儘管在很長一段時期沒有受到傷寒家的重視,卻對溫熱學的發展起到了重大的影響,以對脈診的衝擊與結合,形成了中醫學最具特色的診斷手段之一。

明清以後,溫熱家的興起,舌脈學的發展進人高潮,先後刊行有關的舌脈專著,主要的有申斗垣的《傷寒觀舌心法》、張誕先的《傷寒舌鑒》、傅松元的《舌胎鏡志》、粱特巖的《舌鑒辨正》、劉恆瑞的《察舌辨證新法》、曹炳章的《彩圖辨舌指南》、楊雲峰的《臨症辨舌法》、邱駿聲的《國醫舌診學》等專著。解放以後,刊行的舌診專著有,北京中醫學院編著的《中醫舌診》、上海陳澤霖、陳梅芳台著的《舌診研究》,使舌診發展到一定的高度,它與脈學結合在一起,共同成為中醫診斷學的主要方法。

總之,脈學發展到《脈經》第一次高潮的出現,至《瀕湖脈學》第二次高潮的到來,這一時期,脈學在診斷上一直處於主導地位。元代《敖氏傷寒金鏡錄》的出現,打開了舌診學的發展的帳幕,明清以後溫熱家的興起,舌診學的發展進人高潮,有關舌診的編著不斷湧現,但從其發展先後來看,兩者具有很明顯的「時間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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